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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川时讯·文化周刊】忆平川·最是乡愁入梦来

2025 / 06 / 19 来源：未知

忆平川·最是乡愁入梦来

◎/吴耀

在滇西大地的褶皱深处，有一方被时光温柔以待的土地。它曾以“赤石崖”的雄浑之名镌刻于岁月，又以“赤川耆”的古朴名号著称于世间。这方水土叫平川，是宾川县东北部的一个建制镇，与县城相隔54公里的悠悠路途。平川是我的家乡，她像一首绵长的叙事诗，缠绕在我的心里。想起平川，就会想到人们常说的乡愁二字。

我在平川镇西北角的一个村庄长大，那是藏在山脚下的一个小小村落。推开家门，入目皆是环抱的青山，颇有“环滁皆山也”的意蕴。清晨，山间云雾缭绕，宛如轻纱落在了山坡之上；傍晚，夕阳将群山染成暖红色，一些倦鸟翔过村庄和田野，小小的平川坝子和我安然的小村，美得令人心醉。我热爱这片祥和的土地。

在平川，故乡的美食是我挥之不去的记忆。平川街是镇政府的所在地，也是一个热闹的街市，吆喝声、欢笑声此起彼伏。市场里不仅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更有许多当地的传统小吃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味觉、嗅觉，叫人欲罢不能。儿时，我常跟着外公外婆去赶集，一杯凉虾（米虫虫）、一碗黄煎凉粉、一碗糖渣、一碗甜白酒、一堆香味十足的土制饼干，都能扯住我的脚步。走在平川的街头，我常常幻想着自己有很多钱，以便能眼前所见的美味食品一样一样地品尝一遍。时至今日，故乡的美食，每一样都能勾起我无尽的馋意。街角张孃孃摊前的黄煎凉粉，是我放学后最期待的美味。晶莹剔透的凉粉浇上秘制酱料，酸辣爽口，一口下去，暑气全消。还有奶奶亲手做的核桃糖，精选本地饱满的核桃，与麦芽糖浆熬制而成，每一口都能咬到核桃的香脆，甜蜜在味蕾上绽放。还有那些用最传统工艺烤制的土饼干，带着柴火的香气，口感朴实却让人回味无穷。这些舌尖上的美味，是平川最亲切的味道，也是游子们魂牵梦绕的乡愁。如今，即便离开了家乡，那些画面依旧历历在目，成为我记忆中最珍贵的宝藏。

在平川，散射着文脉之光的文化古迹带给我丰富的想象。平川坝子北面的盘谷村，是国军中将师长杨如轩（字夷斋，1891—1979)的祖居之地。那里有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杨氏宗祠。踏入杨氏宗祠，岁月的厚重与人文的璀璨扑面而来！宗祠内，百岁亭静默伫立，飞檐斗拱间藏着光阴故事，亭身斑驳的纹理似在诉说着往昔荣光；百岁亭上累积了包括蒋中正、李根源、袁嘉谷、陈荣昌、朱培德、蔡元培、于佑任在内的120余位名人的题刻，极大地拓宽了平川人的眼界。幼时，跟着爷爷到杨氏宗祠游览，我总爱踮脚数梁柱上的名流题刻，就觉得墨韵中凝聚着才情风骨，或苍劲雄浑，或飘逸灵动，字字珠玑，笔笔含情。那些曾经看不懂的文字，竟早已在我心底留下了牵念。我长大后又去看过杨氏宗祠，仍然觉得那些古旧的文字与雕梁画栋、青石台阶相映成趣，不仅承载着一个家族的血脉传承，更镌刻着一方文化的深厚底蕴，无声地向世人展现着它跨越时空的独特魅力。

在平川，熠熠生辉的非遗文化筑起了我的人生基石。家乡平川的人民自古就有崇文尚武精神，热衷于办学兴教和捐修名胜，也出过许多文人武将，创造了丰富灿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平川狮灯便是其中的一项。犹记儿时，每年的大年初一，晨雾还未散尽，坝子东面的观音寺戏台前已挤满了人。锣鼓声骤然响起，惊醒了山间沉睡的鸟儿，两头色彩斑斓的雄狮踩着鼓点跃上戏台。舞狮人步伐矫健，狮头随着鼓点上下腾跃，时而威风凛凛地昂首眺望，时而憨态可掬地打滚逗趣，金色的狮毛在阳光下泛着柔光，将吉祥与欢乐送到每一个角落。那时，小小的我挤在人群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炽热的喜爱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我知道，这便是我与非遗的缘分的起点。

当然，在平川，农村里常见的那些令人荡气回肠、一波三折的唢呐曲调也强烈地吸引着我。在家乡，唢呐也是非遗的一种。后来，在小学的非遗进校园课上，我开始学习唢呐。还记得，我第一次拿起唢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唢呐杆，望着那七个小小的音孔，满心都是好奇与忐忑。我的老师手把手地教我运气、指法，从最基础的音阶开始，一遍又一遍。渐渐地，我懂得了那高亢激昂的唢呐调里藏着无尽的故事。它时而喜庆热烈，如春日暖阳，为婚礼增添喜气；时而婉转哀伤，似秋雨绵绵，在葬礼上寄托哀思，能诉尽人间百味。在家乡人的婚丧嫁娶、节庆典礼中，唢呐声从不缺席，它是生活的伴奏，也是情感的寄托与宣泄。从最初的生涩到如今的熟练，唢呐早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也有幸成为了唢呐非遗传承人，传承这份来自家乡的独特艺术。

平川，是我可爱的家乡。历史悠久的观音寺，流岚与晨雾温柔地包裹着悠远的暮鼓晨钟。还记得小时候，大年初一跟外婆到观音寺祈福，我总爱躲在寺外那棵古柏粗壮的树根旁捉迷藏。观音寺的钟声悠悠传来，梵音袅袅，抚平了游子躁动的心。寺内香烟氤氲，古老的飞檐翘角刺破薄雾，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沧桑与虔诚。如今，再抚过树皮上岁月的纹路，它早已刻满了一代又一代平川人的悲欢离合，也刻下了我成长的痕迹。而在我童年的村庄，山脚下的老屋窗棂，也常被这样的轻纱漫过。山间草木凝着晶莹露珠，如未拭去的相思泪，沿着蜿蜒的青石板路前行，石板上深浅不一的凹痕，还留着我童年奔跑时踩下的印记。每当我站在熟悉的土地上，仰望星河，仿佛能听见故乡的呼唤。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与眷恋。

我思念着平川，思念那晨雾中的观音寺，思念那古色古香的杨氏宗祠，思念那热闹非凡的非遗表演，思念那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那是我的根之所在，是我心灵的归宿，是我永远无法割舍的故乡。无论走得多远，家乡的美景、文化、美食，都如同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牵着游子的心。愿有朝一日，我能再次踏上那片土地，在熟悉的风景里，寻回失落已久的梦，让心灵不再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