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宾川

位置：
首页
国内
内容

【霞客旅痕】徐霞客与鸡足山僧俗交往中的人情世故体现

2025 / 11 / 28 来源：宾川融媒

徐霞客与鸡足山僧俗交往中的人情世故体现

◎/袁蕊

徐霞客一生钟情于祖国山河，用脚步丈量名山大川，沿途记录下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为后世留下中华经典名著《徐霞客游记》，他之所以能取得如此高的成就，除了他自身渊博的知识，丰富的阅历，不畏牺牲的探险精神，对祖国山河的热爱，更离不开一些友人的帮助和支持。徐霞客的旅途生涯中，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正所谓透过细节看本质，从徐霞客记录的与他人交往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到他自身的修养和人格，还体现出他的高智商高情商，更是中华人情世故的一种经典展示。

崇祯十一年（1638）、十二年（1639），徐霞客两上鸡足山，驻山约半年，他不畏艰险、舍身忘死，踏遍鸡足山每一个角落，为鸡足山写下了3万多字的游记，在鸡足山写下了《徐霞客游记》的最后一笔。明代后期鸡足山的生活条件十分艰苦，攀崖登壁危险重重，还面临着深山老林中的瘴气、毒蛇猛兽的危机，晚年徐霞客却在第一次游览考察鸡足山整整一个月前往丽江时，计划再登鸡足山，此事在他的游记中有记录：“遂同通事就道，以一人担轻装从，而重者姑寄寺中，拟复从此返也。”两次考察鸡足山时间近半年，除了对鸡足山独特的地理资源、人文历史感兴趣，更是有一群知己好友让他感受到了真情实意，这些友人的相惜相知让他久久不舍离开。3万多字的鸡足山游记中，徐霞客与山中僧俗交往的记录是比较浓墨重彩的一笔，是鸡足山多彩人文的经典展示。鸡足山就像徐霞客的第二故乡，他与山中僧俗的交往方式是徐霞客在旅途中人情世故的缩影，有亦友亦亲的情谊，有生死相依的交情，有心意相通、一见如故的的神交知己，有惺惺相惜的文化友人，总的来说，在此行程中，他们的故事充满温情,感人心扉。徐霞客深谙人情世故的重要性，与僧俗的相处中掌握好分寸，交往细节上处理得恰如其分，其中隐含的人情世故更值得我们去探讨、研究、学习。

对待高僧：敬仰尊重、把握分寸

鸡足山僧人中，徐霞客评价较高的有幻空、遍周、野愚、“老河南”、妙行等，他对他们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与他们的交往过程也是恰到好处。

遍周是大觉寺僧人，与徐霞客感情深厚，徐霞客眼中的遍周“齿德两高，为山中之耆宿”。崇祯十一年（1638）十二月十二日，他初登鸡足山，第一个相处的僧人就是遍周，并与遍周相谈甚欢，第二天悉檀寺僧人邀请他移馆，因遍周以足疾邀约而再次停留，在大觉寺住了两晚后才拜别遍周移居悉檀寺。其后，只要经过大觉寺，都要入寺拜访遍周，字里行间都体现出对遍周的敬仰与尊重。

幻空创碧云寺，徐霞客上山时，幻空居罗汉壁真武阁，初见时的情景被记录得精彩而生动形象：“师即跃而起，把臂呼：‘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且诠解之。手持二袜未穿，且指其胸曰：‘余为此中忙甚，袜垢二十年未涤。’”他们心意相通、一见如故，徐霞客详细记录了香客膜拜幻空的盛况：“寺乃北京师诸徒所建，香火杂沓，以慕师而来者众也。……而男妇闻声涌至，膜拜不休，台小莫容，则分番迭换。师与语，言人人殊，及念佛修果，娓娓不竭。”后又多次提及幻空及徒弟的修为极高。徐霞客把自己的心境写入了文字中，在适当时机又悄悄离开，分寸掌握得十分好。

徐霞客记录的河南师即明代鸡足山高僧文玺，时称老河南。据山志载：“文玺，河南人，年十三出家……后师道行既高，接引愈广。鸡山僧众以老河南呼之。”徐霞客在《鸡山志略二》记载为九重崖静室“闻玺禅师”，他早就听闻河南师盛名，然而两次错过。崇祯十二年（1639）正月十二日，与悉檀寺四长老上九重崖赴一衲轩途中终于得见河南师静室，于是独自前往探访，对他的印象是：“人言其独栖，而见其一室三侣；人言其不语，而见其条答有叙；人言其不出，而见其把臂入林，亦非块然者。九重崖静室得师，可与狮林、罗汉壁鼎足。”九重崖、狮子林、罗汉壁静室中都有高僧各执一方，三足鼎立，徐霞客对河南师的敬仰之情，在这段游记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徐霞客游记》对妙行的记载比较少，他们的初遇在悉檀寺藏经楼前，“有圆通庵僧妙行者，阅藏楼前，瀹茗设果”。两人一起翻阅经书，探讨迦叶与鸡足山的渊源，十分投缘，第二天又约游华严寺。徐霞客对妙行的赞誉可以从珍藏于云南省博物馆《赠鸡足山僧妙行七律二首》中看出：“妙行师鸡山胜侣也，阅《藏》悉檀，潜心净果，穆然清风，如披慧日。”这是徐霞客现存于世的唯一手迹，弥补了鸡足山妙行和尚史料空缺。徐霞客观察细致，仅见妙行阅藏便知其修为，相处后又赠诗表达情谊，对自己敬仰的人不吝赞美，有礼有节。

友人之间：至真至诚、守信重诺

徐霞客与在山僧人之间亦情亦友的情谊是他流连鸡足山的原因之一，鸡足山僧人对徐霞客的招待有理有节、得体妥帖，徐霞客对这些友人感情深厚、知恩图报，他们之间坦诚相待、相依相托，成为鸡足山人文历史的一段璀璨记忆。

悉檀寺僧人仙陀、纯白、弘辨、安仁是徐霞客提及最多的人，徐霞客称他们为“四长老”，他们之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仙陀、纯白与徐霞客初遇于昆明，“殷然以瘞骨事相订”。抵山后，二人不仅参与安葬仪式，正月祭扫时特携祭品奠静闻，令徐霞客感泣叩谢。弘辨、安仁不仅为徐霞客提供居所，更助其考察山形水系、收集文献，是徐霞客游览考察鸡足山的向导，对于徐霞客而言，他们几位即是他在异乡的亲人和老友，日常起居考虑得周到体贴，看到徐霞客劳累就强行让他骑马前行；每到节日，都将徐霞客当作家人般关怀备至；与徐霞客一起访友、祭扫、考察、泡温泉，并录山中碑文助其修志。除夕前一天，顾仆传弘辨、安仁语曰：“明日是除夕，幸尔主早返寺，毋令人悬望也。”独在异乡为异客，在除夕应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听到二位的带话，徐霞客感动至极，“为凄然者久之”。崇祯十二年（1639）正月初三日游历完山水后入悉檀寺，与弘辨诸上人相见，记道：“若并州故乡焉。”见到悉檀寺僧人，就像见到一州一县的故乡人一样，心情十分舒畅，以至于后面描写了一大段春天的景色，仿佛桃花都笑得极为灿烂。正月十五日，悉檀寺举办“注茶为玩”，“本堂诸静侣环坐满室，而外客与十方诸僧不与焉。”外客不得参与，而对徐霞客却以家人相待，使得徐霞客感触极深：“余因忆昔年三里龙灯，一静一闹；粤西、滇南，方之异也；梵宇官衙，寓之异也，惟佳节与旅魂无异！”徐霞客同四长老及沈公在悉檀寺大池中洗浴时也记下感受：“余自三里盘浴后，入滇只澡于温泉，如此番之浴，遇亦罕矣。”第二次登上鸡足山后，徐霞客因长期跋涉于瘴疠流行地区，导致有中风症状，他们又在池中以药浴之法为他治疗，让徐霞客十分欣喜，认为疾病有痊愈的机会了。悉檀寺僧人给予徐霞客最好的礼遇，在他与丽江木增之间奔走联络，在工作生活中都尽力给予帮助；徐霞客也把他们当作亲人，对他们推心置腹。

与徐霞客感情深厚、互相欣赏的鸡足山友人还很多。和徐霞客有“把臂之交”鸡足山僧人有幻空、文玺、影空、兰宗，他们见到徐霞客，要么“把臂入林”，要么“把臂留宿”，要么一见如故的“把臂欢呼”，要么久别重逢后“一见把臂”的惊喜，如多年老朋友十分亲密，至真至诚。徐霞客住山期间，鸡足山僧人莘野及其父沈公都与他交情匪浅，每次见面双方都特别喜悦。在悉檀寺见到沈公，“各道表达倾慕之意”；除夕早晨见莘野“相见甚慰”，看沈公莘野父子一起煮饭招待他，又十分快乐。除夕时莘野热情邀徐霞客在其静室度过，说“同是天涯，何必以常住静室为分。”徐霞客也给足面子，不再推辞，并写下“度除夕于万峰深处，此一宵胜人间千百宵”的深刻感受。悉檀寺僧体极与徐霞客一起吟诗作画、讨论鸡足山前人诗稿，是徐霞客往返丽江的联络者。顾仆卷了财物逃走后，体极担心他过度忧伤，安排侄子和纯白陪他到藏经楼等地散心，为朋友着想，替朋友分忧，关怀备至，细致周到。幻空徒弟慧心，与徐霞客在野愚静室初见，后又在慧灯庵再次相见。徐霞客第二次登上鸡足山后，九月十三日夜幕下到慧心静室拜访，于月下喝茶谈心，十分愉悦。离别时因天黑路难行，慧心曳杖为其引路数里，直到碧云寺大路，月亮像之前一样照亮前方才离去。主持摩尼山摩尼寺的复吾偶尔回悉檀寺，与徐霞客一起游华严寺、罗汉壁等地。九月十三日，徐霞客天黑未归，复吾使人遍呼山头，三空从静庐跑过来迎接他，知道徐霞客爱吃粥，复吾又烧火煮粥招待，徐霞客用文字记下心中的感怀：“久不得此，且当行陟之后，吸之明月之中，不啻仙掌金茎矣。”

此处不得不提的人还有江阴的静闻和尚，他们的生死情谊是鸡足山人文历史的经典之笔。徐霞客与静闻结伴远游鸡足山，在湖南湘江遇盗受重伤，至广西南宁病卒，病危之际嘱付徐霞客：“我志不得达，死愿归骨于鸡足山”。徐霞客“因焚其骨，取骨贮以木匣，负之入滇”。到云南后，在唐大来处遇鸡足山僧仙陀、纯白，即以瘗骨之事相订，请晋宁州守唐玄鹤撰写《瘗静闻骨记》。登鸡足山后，经供奉悉檀寺，在文笔山建塔以瘗其骨，并作《哭徐霞客哭静闻禅侣六首》。他们生死不渝的友情感动天地，徐霞客对朋友的诚信守诺让鸡足山僧俗对他敬重有加，悉檀寺僧人对静闻墓选址、遗骸下葬、祭扫、立碑等事宜都十分用心。

文友交流：惺惺相惜、志同道合

徐霞客在鸡足山僧俗相处过程中，时常有交流文化、修改诗稿的情节。他们畅谈文化、研讨交流，毫无保留，没有文人间勾心斗角，贬低别人、孤芳自赏的现象，也无阿谀奉承、夸大其词的恭维，促进了鸡足山文化的发展。

兰宗是山中修为较高的僧人之一，他遍参海内知识，精通教典，徐霞客经常与他交流文化。徐霞客到山的第四天，在野愚静室遇到兰宗、影空及慧心诸静侣，“饭后，见余携书箧，因取箧中书各传观之。兰宗独津津不置，盖曾云游过吾地，而潜心文教者。”正月初一时，兰宗与徐霞客谈起寺院缘起、先人遗迹滔滔不绝，天黑都讲不完。第二天徐霞客又拜访兰宗，想要听完头晚没讲完的故事，兰宗不在。第三天兰宗又主动找来，准备了果盒和饭食，直到把自己所知的故事事无巨细、毫无保留讲完又陪徐霞客考察。另外，诸如念佛堂“劖石得泉”奇异现象之事也是兰宗为徐霞客解惑。徐霞客第二次回到鸡足山，兰宗“遥从竹间望余，至即把臂留宿。”可见他俩交情深厚、互为知己。

知空是徐霞客在鸡足山记载的唯一少年僧人，徐霞客第二次登上鸡足山的九月初九日在野和静室见到他，日记记道：“年少而文，为诗虽未工，而志甚切，以其师叔见晓寄诗相示，并己稿请正，且具餐焉。”知空即学蕴，后来成为明末清初鸡足山著名的能诗善书的高僧，诗、书作品流传至今。知空对徐霞客谦卑恭敬，徐霞客欣赏他的才学和志气，帮他修改诗稿，还专门记述了知空的师父和师叔，对他们叔侄诗稿水平的评价客观真实，暗指佛门传承之理。徐霞客记录下少年知空的修为和才学为他后来的较高诗书造诣埋下了伏笔。

徐霞客第二次登上鸡足山还遇到一个重要的文友，就是鹤庆史仲文。他们的初见在顾仆离开的第二天，白天与妙行相识，晚上在悉檀寺遇到从省城落第归来到鸡足山排遣游玩的史仲文，第二天妙行约徐霞客同游华严寺，史君听说后又追随而至。开始两天记录都不多，直到相识的第三天晚上，他们畅谈于复吾斋头。史君向徐霞客谈起大理的山川，徐霞客才知道自己亲自丈量的山川也有错误的地方，终于体会到不可缺少研究探求的人。史君告诉徐霞客，他平时喜欢搜访山脉，但因经常被人讥笑，所以不敢和其他人谈起，遇到徐霞客后，感觉找到知音，心里十分痛快。徐霞客也是搜寻探访山脉近四十年，到鸡足山后才算完结，又在这游览考察终点站遇到这样一位同心者，也觉得十分新奇。知己相遇、志同道合、心灵相通，徐霞客记下当时的感受：“夜月甚明，碧宇如洗，心骨俱彻！”身心都感觉透彻，这是一种怎样的境界？

另外，徐霞客因皮鞋夹脚在寺院休息时，弘辨、安仁拿出他们老师所著的书《禅宗赞颂》《老子玄览》《碧云山房稿》给他看；到华严寺拜访野池时，野池听说徐霞客要修撰《鸡山志》，把自己录的《清凉通传》借给他。这些也是志同道合的文人间的一种灵魂交流。

人际交往：礼尚往来、懂得感恩

“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礼仪上你来我往是互相的。徐霞客在山期间，十分懂得礼尚往来的处世道理，每每别人为他付出，他也会及时回应，有所回报。以礼还礼,礼尚往来,符合中国人的规制礼数。

徐霞客对不熟悉的人也不会特意去拉关系、套近乎，如需要吃饭都会用金钱购买。他在放光寺录铜碑时肚子饿了，“时主僧俱出，止一小沙弥在，余畀之青蚨钱，乃爇竹为炬，煮蔬为供”。

对熟悉的人，他又以其他方式表达。遍周师赠与他钱财助考察时，他“作柬谢之”；沈公六十岁生日前夕，他又“录除夕下榻四诗为祝”；对于妙行的知遇之恩，特意作《赠鸡足山僧妙行七律二首》回礼；仙陀、纯白携祭拜静闻时，他叩谢回礼；与兰宗久别重逢，则“取纸为狮林四奇（水帘、翠壁、侧树、灵泉）诗畀之”；对于与遍周约定过年那天要去祝寿而未能践诺之事，“而狮林迟下，又空手而前，殊觉怏怏”。

面对是非：善于倾听、看破不说破

崇祯十一年（1638）十二月二十七日，徐霞客第一次登上绝顶，记录了是非僧：“但一城之内，天长以后，为河南僧所主，前新建之迦叶殿，又陕西僧所主，以张按君同乡故，沐府亦以铜殿属之，惜两僧无道气，不免事事参商，非山门之福也。余一入山，即闻河南、陕西二僧名……盖陕僧以铜殿具支绝迦叶殿后正门，毋令从中出入也。河南僧居多宝楼下，留余晚供。观其意殊特别愤愤。余于是皆腹诽之。”面对僧人的愤愤不平，徐霞客虽不赞同，但并不谴责对方、不发表言论，仅“是是是”的答着，不让对方难堪，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争执。后来在其日记中也记下了自己对“金殿克木、不予修建”之事的想法。至于1641年金殿建成是否与徐霞客去丽江有关，游记中并未提及，但从修建时间节点来看，这个关系十分微妙。

徐霞客记录的俗僧：“北京、陕西、河南三僧，俱以地名，今京、陕之名几并重。以余品之，明空犹俗僧也。”他先在入山时就听说了明空的事，后在绝顶其叔处又观察了一些事情，见到其人后更确定了心中的看法，他认为明空因主持修建金殿的事而声名显赫，“然在顶而与河南僧不协，在西来而惟知款接朝山男妇，其识见犹是碧云诸徒流等，不可望幻空后尘”。在游记中记下了自己的观点，与明空却没过多交往。

过止止庵时，一病僧留他吃饭，徐霞客坐了许久才见他去淘米煮饭，徐霞客自觉离开；在碧云庵遇到慧心，慧心认为返回悉檀寺路途太远留他住下，主寺者以无被为难他，他也不让他人为难，自行下山。

《菜根谭》中说：“攻人之恶毋太严，要思其堪受。”在鸡足山，徐霞客不可避免遇到一些志不同不相为谋之人，他顾及对方颜面不发表言论，不过分纠结于细节，是处理问题的一种高明方式，也是一种“交浅不言深，看破不说破”的大智慧体现。

面对背叛：心胸宽广、理解包容

徐霞客在鸡足山经历了艰苦的生活、艰难的考察，遭遇了病痛的折磨，都没有任何怨言，而是保持乐观积极的态度，认为自己身体经过药浴治疗后有痊愈的可能。但他却遭遇了此次壮行中继静闻离去后最大的一次打击，那就是仆人顾行的背叛。

崇祯十二年（1639）九月九日，是重阳节，因徐霞客与兰宗久别重逢，又想等沈公见一面，当晚便留宿兰宗静室。他派顾仆到悉檀寺取行李，因几把钥匙的线一时无法解开，便连同箱子竹筐的钥匙一起给了他。直到第二天没见顾仆前来，悉檀寺僧人来报才知道顾仆已拿走所有财物逃离。他一时无法接受被他当作亲人般的仆人的背叛，心情极差，体极、弘辨想派两名僧人去追顾仆，却被他制止，并说：“追或不能及。及亦不能强之必来。亦听其去而已矣。”又感慨：“但离乡三载，一主一仆，形影相依，一旦弃余于万里之外，何其忍也！”

主人对仆人的宽宏、理解、体谅和伤心在这一刻全部集聚在一起，心情十分复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徐霞客不想追是因为他知道顾仆的心思，不想强求，愿意成全他。后来徐霞客回乡后也没有向顾仆发难，《徐霞客游记》部分稿子也来源于顾仆的回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格局决定了心胸，徐霞客对仆人的宽容不仅体现了个人的胸怀宽广，也是主仆关系的一种情感维系。

李霖灿于1939年11月随身携带《徐霞客游记》游鸡足山，在其《鸡足山三题》一文中写道：“如今置于鸡足山中，便似乎有点言过其实，在迤西三山中，除点苍，玉龙外，鸡足应是‘平凡’的一个。”并认为“江南人的文笔亦有点‘形容’，霞客先生似曾参加过修鸡山志的工作，作志书叙景色例多润色之辞。鸡山景色，中下之资，早有定论”。

在别人眼里平平无奇的景色，却在徐霞客笔下被描绘得奇美，究其原因有二。其一是不同的人眼中看到的景色不同，人们常说：“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徐霞客对祖国山河的热爱让他对每一处山水、每一棵古树、每一块石头都充满感情，在他眼中，美景无处不在，更何况是与江南一带完全不同的云南山水。其二是徐霞客与鸡足山僧俗交往中的愉快心情使他在鸡足山游记部分写下了优美的文字和壮美的景色，如开篇“人意山光，俱有喜态”，山水之感受是撰写之人、欣赏之人的心情表达。而在人情世故方面徐霞客更是做到有礼有节、恰如其分，在他与人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中，教会我们如何处理好人与人的关系，如何把握分寸，如何顾及别人的颜面，《徐霞客游记》不凡是一部学习研究为人处世的经典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