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川时讯•文化周刊】华严寺的茶花
大理人爱茶花,种茶花,几近痴迷。大理的资深生活家们每年春日的传统踏春曲目,必有几天是四处品鉴观赏茶花的专门安排。恨天高、童子面、紫袍、国媚、菊瓣通草片、狮子头……还有高山深壑中,密林峭崖上,那些如星如雨的山野茶花。大理的茶花品种之多,名品之冠,使得大理的春天花色斑斓,江山娇媚。“云南茶花甲天下,大理茶花冠云南”说的是花事,也是心情吧?是大理人对茶花的那份挚情,有道不尽的人间与自然的亲近意。
华严寺看茶花,是大理宾川人年年满心欢喜的山川之福。
我亦如是。
每年春节一过,我总就开始盘算着去鸡足山华严寺看那两株近四百岁的茶花。宾川的春色是从老绿中生出色彩的那份欢喜。当从寂静的山道转入荒芜的山寺,断垣残壁。一抬头,忽然间,花期如约,千朵万朵,映山如红霞,天空、山峰、密林、山寺和空气完全被激活,人世间一下就有了生机和光彩,时间在花事里被重置逆流,岁月被嵌进思绪的镜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生命似乎一下就参悟了“古今”。“瞻望弗及,伫立以泣”,觉今是而昨非,抑或觉今非而昨是,身心涤荡,“表里霜雪”。
花色可餐,如与佳人会。两株茶花寓身山寺却系出名门,一株是菊瓣绯红通草片,一株是九心十八瓣大红狮子头,是大理茶花中的名门天娇。每年伫立花前,我总想起《天龙八部》中段誉和王语嫣的故事。两株茶花恰似王语嫣和阿碧,她们是段誉心中的美的极致,爱到痴迷成魔。
大概金庸也是痴爱茶花的吧?在段誉的身边美女无数,在段誉的心里,至美至爱莫过于王语嫣。而每每在段誉与王语嫣交集的最重要当口,必是先辅以茶花为媒,以说茶花花事转出。段誉初出江湖,在剑湖畔观茶花而生情愫:抱膝坐下,静观湖上月色,四下里清冷幽绝,心想……爹爹妈妈常叫我“痴儿”,说我七岁那年,对着一株“十八学士”茶花从朝瞧到晚,半夜里也偷偷起床对着它发呆,吃饭时想着它,读书时想着它,直瞧到它谢了,接连哭了几天。这份痴情正是热恋之初。接着段誉误打误撞进入剑湖洞看见雕像版王语嫣,惊为天神,在心里种下爱之魔障。后来去到江南曼陀(茶花)山庄纵论大理茶花,初识王语嫣、阿碧而“从此醉”(章节名)。已然是衣带渐宽终不悔的绝然境界。最后部分“为谁开,茶花满路”章,一句“青裙玉面如相识,九月茶花满路开”。段誉终于从江湖的历练中渡尽劫难,参悟心魔,了然痴迷,为大理子民而立于人世间。段誉的迷与悟,是金庸的江湖茶花情,是烂漫的江湖茶花爱情故事。
看花的日子,总要有叫停光阴的气度。让思绪随风、随花飞扬,不记挂迟到,不记挂宴饮佳约,忘却所有的人情世故,整座山林在怀,所有来去的光阴都纳在衣袂间。青山如黛,山色氤氲,山气芬芳,身心明媚。
每次站在华严寺那荒芜的草丛中,宽阔的山寺遗址、两株明时的山茶迎春绽放,一棵更久远的参天古柏直刺苍穹,“四下里清冷幽绝”,山风拂面泠泠有时间的古意。我知道金庸是懂茶花的,他用“江湖”来寄寓着内心的真善美,他爱茶花,就像大理人对生活的热爱。杨朔对家国的热爱是《茶花赋》,是希望的“童子面茶花”。宾川人是幸福的,享受这份宁静美好的“华严寺的茶花”,在静好的岁月里安享祖国盛世的福祉。
是的,华严寺的茶花,她不只是红如火胜似云霞遍染山川的绚烂。我更喜欢她曾经历岁月的风霜。想必种下她们的该是寺院香火炽盛时的高僧,她那么名贵。但她经历人世的风雨,高僧老去,她生长依然;她经历人世的风雨,山寺倒塌荒芜,她生长依然;她经历人世的风雨,不辨来往的贵贱,她生长依然。华严寺的茶花,华严寺了去无迹,只余下“华严寺”三字寄附于这两株山茶,那棵古柏高耸于天空参悟着高处的风寒。
华严寺看茶花,来去的山道林间,那星散于山林中的普通山茶花是我另一份悄然独爱的幽然,她们花瓣单纯、色彩清丽素雅,一簇簇一丛丛,点缀着山林。雾影鸟音,雨戏风拂,仿佛智者阅历着烟火有情的人间。如此丛林福地,难怪历经千辛万苦的明朝大旅行家徐霞客于明崇祯12年(1639年)正月初三在此林间因花感喟:“睹春色之来天地,益感浮云之变古今也”。“兼之霁色澄映,花光浮动,觉此身非复人间。”
在旧时的大理民间,春节前人们会从山野折几枝茶花插在家中的花瓶、水瓶里,以一种纯朴的表达委婉抒发着心里深埋的希望。今天鸡足山华严寺的茶花当是四百年最盛的绽放,而山上山下,杏花、桃花、梨花、杜鹃花……各各轻俏靥靥,热爱的人们想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
看华严寺的茶花,站在徐霞客也曾伫立的山寺,这一日的清福啊,修了五千年!
图文/李 军
编辑/杨宏毅
审稿/吴洪彪
终审/杨凤云
投稿邮箱/bcrmtzx@163.com
网友评论文明上网,理性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