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川时讯•文化周刊】严父琼台做神仙

严父琼台做神仙


     •刘志新•

到了父亲去世“五七”祭日,按照平川老家的风俗,老人过世后,每逢七天一祭,“五七”三十五天结束,俗称“忘七”。其中前四个为小祭日,五七为大祭日,这天,所有儿女都要一起焚香烧纸祭奠超度亡灵,族亲长幼应邀到场,一是表达儿女族亲对已故亲人的思念之情,感恩祭祖,慎终追远;二是按照相关说法,此时超度亡灵念经,让已故亲人即可往生净土而投生到更好的去处。这虽说是民俗,多少还带些迷信色彩,但从另外的角度,这种祭祀活动对现代人来讲也有其教化的作用,那就是追根溯源,缅怀先祖,不忘祖恩,星火相传,是感恩、是哀思、是心静、是传承、是教育,彰显的是一种血脉的传承和责任,更像一种精神的寄托。

在父亲去世的一个多月里,每天都有一种痛楚的思念在吞噬着我的心灵,每当我想起父亲生前坚强的意志,乐观的求生欲望。我总想写一点纪念父亲的东西,然而久未提笔,每当一提笔,那无尽的泪水却早已浸湿稿子,要不就是悲痛撕碎心瞑,那是一种肝肠寸断的痛。

父亲大命属蛇,生于1929年2月。虽识字不多,但从小知艰识苦,为讨生活,倍尝艰辛,一生克勤克俭,为人热情,在四乡八里有着不错的口碑。据父亲讲,我的祖父刘公汉章是四川资阳人,于民国初年跟随我曾祖父刘公体宜经商来到平川,属外来人口,居无定所,在平川街无田无地,租房做点小手工业,经营些小贸易,几年下来靠着诚信为本,白手起家在平川站稳脚跟。后因我的祖父挚爱平川山清水秀、气候宜人,且风俗纯美,经友人介绍,婚娶平川街田氏应寿公之女为妻,逐在平川街落籍发展。家父兄妹一共五人,上有两个哥哥传尧、传禹和一个姐姐莲珍,大哥憨厚老实,一直帮人打长工,聪明伶俐的姐姐,迫于生活的压力又远嫁他乡,最有出息的二哥还未满17岁就被抓去当壮丁,从此音讯杳无,还有一个小妹树珍才刚满十岁,父亲过早地担负起了家庭的重担,每天起五更,睡半夜,与祖父母一同操持家务,维持生计。那时家里一直在经营织布、染布行当。织布的原料大多要到百里之外的大姚铁锁一带购买,比如棉沙、染料,布织好后又要靠人背负重翻越松坪哨到山外的牛井县城交易,换点血汗钱,有时路上还常常遇到盗匪,很多次弄得血本无归,还差点丢了小命,真是苦不堪言……

说起父亲,他还有过一段既光荣又酸涩的历程。那是宾川解放前夕,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第七支队奉命追击国民党残部,途经平川时,时年20岁的父亲积极响应号召,背着家人,与几位同乡相约参加了游击队,并随部队到鹤庆、洱源三营一带参加集训和地方缴匪,后因思念母亲心切,在其他几位同乡的相邀下向连队请假回家探视家人。回到家时正遇母亲因患眼疾不慎摔伤,瘫卧在床,生活也不能自理。父亲本打算看一眼父母后便快速返回连队,但当看到母亲受伤的情行后不忍心马上离开,便在家多耽误了几天服侍母亲,也就在这个时候宾川宣布全境解放。几位返乡的队友和父亲走笼一合计,说什么既然宾川全境解放了,决定暂不返回连队,听候连队召唤……就这样几位返乡的队友和父亲最后都没有返回连队。这一段极不平凡的经历,父亲都很少提起。解放后父亲在过很多单位,从事过很多行业,但每在一个单位,无论领导安排什么工作,无论工作多么辛苦,从不计较得失,都无怨无悔、尽心尽力,想尽办法,努力把工作做好,直到1983年光荣退休。记得在办理退休时,县劳动部门只算给他15年的工龄,月退休工资还不到百元。当时有位知晓父亲历史的老同事告诉他:“这对你不公平,你是建国前就参加革命的,应向组织反映,可以算离休的。”当时父亲得知这一信息后,也曾向有关部门反映,但向父亲有过这种经历情形的人很多,组织无法一一查证,只能按一般公职人员办理退休。记得当时父亲告诉我:“既然组织这样说,我们也不给组织找麻烦了,况且事隔这么多年,我也无法去找到当时的证人或提供什么有力的证据,退休就退休,顶多就是少领几块钱!”父亲平时不张扬,有时还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但在办理退休这一事情上,让我们做子女的也看到父亲铮铮铁骨的一面。我当时也随口对父亲说,工资少领点没关系,心情好些,凡事看淡点,争取多活些年就什么都回来了。果不其然,父亲平平淡淡,笑看人生,退休后心系家庭,凡事总是忍让为先,中庸处事,平和待人,对每个子女疼爱有加……与家人一道辛苦经营,乐享天伦,寿享遐龄,无疾而终,享年93岁。难怪友人艳钧兄得知家父不幸逝世后,第一时间特题挽联“惊云远去,大地勒名,世外修行缘上寿;驾鹤西归,平川烙印,琼台漫步做神仙”,高度褒扬了家父忠诚善良、坦荡无私、乐观豁达、安享晚年的一生。说实在,父亲一生虽没有什么辉煌的功名和事业,但却留给了我们一生享受不完的精神财富,尤其是他一生不知疲倦地忘我劳作,尽管生活多么艰辛,但凡事都看得很淡,很乐观,从不记恨别人,哪怕是在过往生活中曾给自己使过绊脚的那些小人,总是以礼相待,始终保持高风亮节,坦然处事的为人为事之情怀,为子孙们树立了不朽的典范。                     

“想想您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抚摸您的双手,我摸到了艰辛……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吃了十分……”我尊敬的父亲,您离开我们已经一月有余,我们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您,每天都在和您说话,每天都沉浸在与您一起的点点滴滴中,您是不是也在牵挂着我们?我敬爱的父亲,您在天堂过得还好吗?子孙们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讲给您听,却无法用文字准确地表达。

父亲,您走了,像一颗流星,突然消失在了我们能够感知的世界中。2021年8月27日您不情愿地闭上了双眼,把人生的欢乐与无奈,生命的悲怆与凄楚,把所有的爱与所有的恨,一起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留给我们的,是理不清的思绪,剪不断的怀念,说不清的哀伤!在那一刻,您的孩子们经历了人世间最悲苦的生离死别!这是个让我痛彻心扉又必须铭刻在心的日子。那种痛牵动着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让我永生不忘……

在梦中,我时常看到您那熟悉又佰生的并不清晰的身影。看到您在我们身边看护;梦中呼喊您,您总是笑而不语。父亲大人,您在天堂还好吗?我们好想您……

一直以为生离死别离我们很远,原来,它就潜伏在我们的身边,不知道哪一天,悲剧就在你面前肆意地上演,像决了堤的洪水,不可阻挡。过去,我从来不懂,有一天,生活会给我带来如此的缺失感。每天生活在我们世界里的父亲,会突然间就永远地不见了。没有了父亲的家,是何等的残缺啊!一种您生活在其中的熟悉了几十年的氛围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不复存在。

人间生死两茫茫,只有与您在梦中相见了。其实,您也只是先去而已,结束了在苦难人世间的艰难跋涉,完成了您所肩负的使命。不用再被病痛所折磨,不用再被世俗的纷争所打扰,您虽然离我们而去了,但您那慈祥和蔼的面容永远留在我的脑海中,伴我度过每一个难眠痛苦的夜晚。

生老病死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人类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的,可生离死别总是让我们不能左右自己,因为人是有情感、有血有肉的生灵。父亲,我们永远怀念您!


作者/刘志新

编辑/杨宏毅

审稿/吴洪彪

终审/杨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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