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川时讯•文化周刊】 缠 绵

chan 
 
 
mian
 
 

       •南  黛•


 春天是缠绵的季节。

红与绿相拥,粉与白携手,大片大片的绿与黄共枕,幕天席地。

瓦蓝的天嫉妒了,她招来了乌云。他们的爱蔽日羞月。人们抬头只见灰濛,无垠的铅锤帷幄。那日月的缠绵成惊鸿照影。

我渴见日月缠绵,因为我识得日头的温肃。

日头下的大理,只是母亲一抹微笑的表情。

几日前,母亲给我寄来快递,是一罐香味扑鼻、生动别致的咸菜,白梗黄若金,红椒碎成玉。我记得,母亲的咸菜都是用入冬后的韭菜腌制的。晾晒一天的韭菜,在第二天就要切碎成段,佐以适当的精盐和烈艳艳的辣椒粉。然后,母亲戴上乳白色的透明胶套,细心地把它们移置在簸箕里,再轻轻地翻抄抖洒直至均匀!确保每段韭菜上都沾有洁白的盐粒和鲜红的椒末,就像碧绿的翡翠权杖上镶满了红白相间的宝石!母亲说:韭菜味太浓,特别是老韭菜,犹如老骥伏枥,得压得住阵脚才好——我思忖着,这样的压轴可不是把这半世豪情与一腔壮志全收了进去?此后,母亲便将盛满这些翡翠、宝石的陶罐放置在日头下。由着它们温柔地呢喃或激烈地碰撞。

日头下的缠绵,发生在故乡。一种名唤椪柑的橘子迎纳着日头的种种,激情或暴虐。椪柑的果子从泛青的时候,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呵护怀里的日头,用自己的体温和情意。日复一日,青绿煨成了橙黄,白瓤酿出了甘味。丰朗圆润的椪柑终于被日头视为甜蜜亲热的恋人!故乡的日头和椪柑一起畅销江南江北、海内海外。畅销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人们对椪柑的复杂情感,人们唤她“丑桔”。桔皮周身的凹凸钮纹是日头感到的吻。他们这么依偎着,从不说分离。就连我的味蕾也植入了家乡日头的毒汁,养成一只蛊!

 同样是古城,开封日头的美,美在十月。虽然难比大理盎然的绿意,却有着一地金黄、满城清香,还有黄河两岸焦燥而豪放的风,更有各类菊的盛宴。元稹曾言:“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后更无花”。十月的菊展如阳光一般温煦,既遍布开封的各个景点,又不忘街衢巷道,淡逸不失繁华,风流而又自持。今天的开封,旧时的东京,这位风姿绰约的宫廷贵妇,在眼角眉梢间,添得几抹少女的娇羞、清丽与妩媚。十月,是她的情人。

缠绵,可以热闹而华丽。大二时的我疯狂地迷恋先秦文学,尤其是《诗经》。每天早晚都会在图书馆前的小花园里背诵其中诗篇。其中那首古老的《七月》至今难忘——“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苍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这是被我们遗失的忘川!原始的春光里,谁家少年足风流?

柔桑蜷曲的嫩叶舒展成闺中旖旎的情思。白衣蓝衫的采桑女和倚马狂歌的少年郎啊!迤逦在野花离离的阡陌上。无诗无酒,日头明艳。我抚摸到先民清澈的容颜、邂逅到他们鲜亮的沧桑。和暖的日头顺手赠我莫名的惆怅。该是思乡的人儿深藏在内心的潮湿和柔软。

午间的风,悠悠地吹着,拂乱了我刹那间遐想的缠绵。在春天,独上高楼,分明有种想流泪的冲动,湿漉漉,绵软软。

密稠的紫叶梨织出斑斓的天光,碧空灼灼。青绿的金针松焕发出柔美的色泽,正是敛眉低首的俊俏少年写给恋人的絮语。

妹妹用黑提泡制葡萄酒,酒香四溢的时候,我看见一粒黑提消散的记忆,是它作为一枚葡萄时的模样。

 论及我根之所在,友人淡然道:女人没有故乡。

 女人的缠绵,只有男人来完成吗?

 那粒黑提消散的记忆,今夜,确定,聚拢在我的双臂之间。


作者/南  黛

编辑/杨宏毅

审稿/吴洪彪

终审/杨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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