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黎霞

     （一）

“长耳朵，红眼睛，三瓣嘴，爱吃萝卜和青菜，蹦蹦跳跳真可爱。——打一小动物，是什么呢？”

这个谜语，大女儿小时候就喜欢猜，她或是双手托着下巴，悠悠的晃着小脑袋，两根羊角辫一摆一摆，忽闪着黑黑的亮晶晶的眼珠子，故作沉思状，或是伸出左手食指，在太阳穴附近一转一转绕圈，像小一休样想办法，然后突然做出开悟般的神态，兴奋地跳一下，两只小手在头顶摆成长耳朵的样子，提高声音的分贝，惊喜地说：“我知道了，是小兔子！对不对？谁让我是个聪明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孩呢？”哈哈——明亮的笑声在空气中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这个游戏，玩了一年又一年，乐此不疲。小儿子与大女儿相差13岁。现在，同样的游戏又玩了两三年。

小孩子都一样，都是喜欢小兔兔的。到了街天，宠物市场活色生香。猫啊，狗啊，鸽子啊，兔子啊……在主人的精心侍弄下，亮了半条街。关顾宠物市场的，除了喜欢养宠物的成人，热衷于赛鸽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很大的群体便是粘着成人的小孩。他们看猫咪高傲贵气的侧卧着，眯着眼，偶尔伸出舌头慢条斯理地清洁着身上的皮毛，皮毛愈发光洁；他们看几只黑的，白的，黄的，或是身子上有几团杂样颜色的花纹，小爪子上有一两块不同花色皮毛的两三个月大的小狗，肉乎乎的你挤我我挤你，玩得不亦说乎，然后兴奋地和大人讨论哪只小狗最可爱；他们看鸽笼里的鸽子一纵一纵地跳，听着“咕咕咕”的声音，好奇地和鸽子对话：“小鸽子，能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吗？”他们看小兔子蠕动着三瓣嘴，不停地吃草，吃萝卜。小兔子总是很安静，很淡定，不言不语，不管怎么逗她，她始终是那般乖巧，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她，把所有的温情和爱意，通过手掌，指尖，传递到她柔软的皮毛，再流淌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街天的宠物市场，小兔兔摊点逗留的小孩最多，逗留的时间也最长。往往经过了很久很久，把大人的耐心消耗殆尽，连哄带强制地把小孩带离现场。这时，往往小孩双脚站立的地方就像突然间冒出了一块超大的磁铁，牢牢把小孩粘住，迈不动脚，非得大人外力干涉不可，往往这时又会伴着几声哼哼唧唧的请求或不舍的声音，性子烈些的小孩则是边跺脚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响亮的哭声刺破了天空。卖宠物的摊主则趁机展开情感攻势，于是一番讨价还价，随后在小孩想要这只又舍不得那只，指着那只又留恋的看着这只的犹豫的表情中，冒出一两句救世主般的指导意见，再熟练地抓住小孩最终指认的那一两只，塞进兔笼，关上门。付过钱后，小孩则紧紧地抱住笼子，生怕有人来抢，赶紧催促大人离开，又好像这一笔交易随时都会反悔似的。也有的大人是带着小孩直接去到卖兔兔的摊点，目标明确，三下五除二就选购好的。看来，养兔兔的愿望在心里已经生根发芽了很久。

我认识的小孩，很多都养过兔兔。毕竟在小县城或是农村，养小兔兔很容易办到，而且也不用花很多钱。下午趁着散步就能找到兔兔爱吃的许多新鲜的小鹅菜、燕麦草、苜蓿草之类的。实在忙的话，买菜的时候1、2块钱就能买一大袋莴笋叶、白菜叶、萝卜缨，够吃好几顿。偶尔也会买几个胡萝卜或白萝卜，给兔兔改善改善伙食。再说，带兔兔出门遛弯也很方便，草地到处是，提着兔笼的小孩一来远离了电子产品，再就是当其他小孩迅速围拢来一起体验和兔兔玩耍的乐趣时，兔兔小主人脸上流露出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是最令人感动的。于是，大人在一旁听一群小孩用他们的语言谈论着关于兔兔的话题，什么给兔兔取名字啦，什么兔兔长大结婚生的宝宝长什么样要送给哪几个小朋友啦，什么放假了要把兔兔带到哪儿玩耍啦……其想象力之丰富真是出乎了意料，那随即蹦出来的妙言妙语简直叫人快惊掉了下巴。于是，孩子笑，大人笑，一幅乐趣无边的图景在记忆中定格。养兔兔，何乐而不为呢？

    （二）

大女儿小时候没养过兔兔，只养过小鹅。她喜欢小鹅毛茸茸的鹅黄鹅黄的绒毛，喜欢小鹅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像跳舞的样子。但她对于有关兔兔的那些事情却是了如指掌，都是听来的。爱人总是喜欢给她讲小时候养兔兔的事情，差不多讲了好几百遍，我的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什么兔兔很能吃，他每天从家到杨官营小学走读的2公里左右的路上总要绕着田埂走，拔许多许多的兔子草；什么兔兔的繁殖能力很强，成年的兔兔两个月左右能生一窝兔宝宝，5-8只不等，刚生下的兔宝宝是不长毛的，全身粉红，像刚出生的小老鼠一样，就连眼睛也要一星期以后才能慢慢地睁开，这时候的小兔兔很怕冷，得给他们垫一些不要的旧衣物保暖；什么有一次好心想着给兔兔补充点营养，到家门口的大王庙水塘里捞了几只螺蛳掏开里面的肉，硬塞到了两只小兔兔的嘴里；什么兔兔不可以吃带着露水的草……诸如此类的事情，虽然每次爱人一提头，我们便知道了尾，但我和大女儿总是故作好奇地问:“后来呢？”“小兔兔生下来会吃草吗？”“吃了螺蛳肉的兔兔后来怎样了？”……我们诱导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讲了下去，都讲成了老黄历了！

但大女儿最喜欢听爱人讲兔兔打洞的故事。

“家里养的小兔兔关在猪圈里，猪圈有3间，有2间养了猪，兔兔就养在闲置的另一间里。这几间猪圈的墙是土墙，就是用木板固定好模型，填上土，一层一层冲起来的那种。我发现兔兔除了吃食物、跑来跑去的玩耍喜欢在靠近猪圈门光线较亮的地方，其余时候总喜欢一小堆地挤在后墙根处，像在睡觉。起初还以为兔兔也像人一样，睡觉的时候喜欢光线暗。有一天奶奶发现有3只健壮的兔兔不见了，只剩下一只母兔和刚生下十来天的5只小兔兔。兔兔去哪儿了呢？圈门关得紧紧的，是不会自己跑丢的！院墙那么高，也不会是谁翻了墙捉了去，再说别的东西也没丢啊！圈里、院子里都没有搏斗过的痕迹，没有血迹，也不可能被大黄狗捉了吃掉啊！奶奶想到前几天听村里的李大妈说他上三年级的儿子每天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装满两袋豆子或包谷，拿到学校附近的一个老奶奶那里换糖吃，有时也换泡菜或者换用白砂糖浸的酸角。等发现的时候，家里的粮食口袋已经矮下去了一截。奶奶就想到了我。等我放学回来，就是一顿责骂，审问……”

没等爱人说完，大女儿便抢着问“爸爸，你是不是把兔兔捉去换糖和泡菜吃了？你想吃干嘛不用钱去买？为什么要捉兔兔去换？”连珠炮似的问题让爱人不知道一时要先回答哪个才好。

“小布点，你怎么竟和你奶奶想到一处去了？要说是揣了豆子、小麦换糖和泡菜吃，我倒是有过一两次，不过不敢多拿，怕被你奶奶发现。那个时候，好多家庭哪有闲钱给小孩子买零嘴，但小孩子嘴又馋，看到别人揣了粮食去换吃的，你也换，他也换，难免也跟着嘴馋，心也跟着痒了。但是用兔兔换吃的，是绝对不可能的！兔兔也是我每天辛辛苦苦拔草养大的！我怎么舍得呢？”

“那后来怎样了？兔兔找到了吗？”

“后来嘛，我就到关兔子的圈四处翻找，把圈搅了个底朝天。这不可能人间蒸发了嘛！结果你猜怎么样？在后墙根有一个大洞，这个洞把土墙穿透了，另一端通向田野。很厚的土墙啊！我到田野里找了半天，哪儿还找得到。没想到，过了几天有2只兔兔又从墙洞钻回圈里了，另一只却再也没有回来。”

“爸爸，大概是他们在外面也玩累了，想家了！而且晚上多黑啊，在野外会害怕的，要是下雨还会被雨淋，要是遇上野狼就更糟糕了……”

嘿，小家伙的想象力真丰富！

大女儿没养过小兔兔，我们教书的学校宿舍小，没地方养。但是，她和兔兔玩耍的机会一点也不少。奶奶家一直养着兔兔，她总喜欢回去。一回去，不是马上去给兔兔寻找新鲜的小鹅菜、苜蓿草，就是抱着兔兔玩耍，抱了这只抱那只，有时还用梳子给他们梳理皮毛，有时还双手扶着他们前肢的肘窝教他们用后肢站立……在我珍藏的相册里，有一张尤其可爱，大女儿穿着背带裤摆了个可爱的造型，背带裤正前方的口袋里揣了只雪白的小兔兔，就像揣着小袋鼠的袋鼠妈妈！

在月圆的日子，小家伙也喜欢倚着我看月亮，让我讲《婵娥奔月》的故事，听了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她总是说长大了想乘着宇宙飞船到月亮上看看到底有没有兔子，她还说幸亏有兔兔的陪伴，要不然嫦娥不知该有多寂寞啊！她也很喜欢看《西游记》里有玉兔精的那一集。

总之，兔兔在她的童年生活中占据了很大的一个章节。

作者/董黎霞

编辑杨宏毅

责编/杨宏毅

审稿/张 进

终审/杨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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