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松•

2024年父亲节后的第三天，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尽管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且父亲已是八十七岁高龄，但是看到父亲在我怀里一点点变冷，渐渐停止了呼吸，我依然是痛彻心扉，泪流满面。回想父亲陪伴我度过的五十多年岁月，那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犹如放电影一样，在心头萦绕。

父亲的一生，是历尽沧桑苦难的一生，也是勤勉的一生，好学上进的一生，与艰难困苦作斗争的一生。

父亲出生于保山城一个家道殷实的地主兼商人的家庭，囿于出生的家庭成分，成绩出色的他没能继续升学深造，初中毕业就考上了公安干部干训专校，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分配到省劳改局（现在的司法局）工作，后来因为家庭成分的拖累，辗转来到宾川县牛井劳改农场工作。“四清”运动时，再次因为地主的家庭出生被清理出政法系统，先后调动去到医疗卫生和农业系统工作。父亲没有被多舛的命运击倒，他干一行，爱一行，精一行，总是能够把自己的工作做得出类拔萃，让我一直心生敬佩。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由于长期受家庭出生的影响，给父亲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对于我想去报考警校的想法极力反对。他痛心疾首地教训我：我们这样的家庭出生，就不要想太多了， 关键是学得一门技术，任他时代变迁也不至于饿着肚子。艺多不压身，不要怕学多了，累着了，“使不完的力气，打不干的井水。”是他教育我们哥俩不要怕吃苦的口头禅。

父亲的一生是勤勉的一生，也是严谨的一生。因为很小就父母双亡，作为长兄的他，很早就担负起养育弟兄姊妹四个的家庭重担，他的生活简朴到极致，哪怕是我们兄弟俩都已经工作成家，家里的经济状况得到了较大改善，他的吃穿用度依然还是保持简单洁净。一直很注重自己形象的父亲，哪怕是到了晚年，也总是把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他经常会对我们说：良好的个人形象就是你最好的名片。注重自己的个人形象既是你个人素质的外在体现也是对别人的尊重。女儿多次听父亲年轻时候的同事说：你爷爷年轻时候是个大帅哥后戏谑他说：爷爷是五十年代“小鲜肉”零零年代“老帅哥”。时至今日，妻时常揶揄我未能继承发扬光大老人家讲究穿着，注重外表的风范，邋遢得有损职业形象。

父亲对子女的教育一向都是非常重视。家里有一块自制的小黑板是父亲特意央求一位木匠朋友帮忙制作来为我们哥俩讲解数学题的。他总是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替我们补习功课，和我们一起总结学习的经验和教训。为了孩子的教育学习，总是尽他所能为我们提供最好的条件。在父亲的精心教育和引导下，哥哥和我先后考入了下关一中和大理一中，凭自己的学业通过高考获得了一份国家分配的工作。我们哥俩当年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作为亲友邻居的榜样被夸奖了很多年。

父亲是个家庭责任感很重的人。当年爷爷奶奶先后早逝，他和二姑商量着担负起养育弟妹的重任，克服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分别把幼小的小姑和小叔从保山老家带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让二叔能够顺利通过招工走出去，成为一名优秀的水电工人。五姊妹相濡以沫，历尽艰难，都长大成人，并且组建了各自的家庭。   

父亲的生活一向十分节俭，对自己甚至有点抠门。他经常教育我们说：中国人的优良传统就是未雨绸缪，年轻的时候想着老了怎么办?晴天想着下雨怎么办?身体健康的时候要想着生病了怎么办?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哥哥和我都成了单位里那群特别能吃苦、能战斗的人。

父亲对自己的严苛和过度节俭的生活习惯不是很讨喜，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作为。但是九年前我检查出来身患恶疾，一向坚强的父亲哭了，立刻把他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养老钱尽数取出，支持我外出求医，那一刻，我心如刀割，深深理解了父亲那无言的大爱。所幸天遂人愿，经过一年多的积极治疗，我得以病遇良医，辗转多家医院后得到了奇迹康复。熟悉我病情的医生和亲友们都觉得我能够战胜病魔缠身的厄运是个难以复制的奇迹。但是我知道这个奇迹不是我一个人创造的，是父亲无言的大爱和所有亲人朋友的关怀让我获得了新生。父亲是我的人生导师，他的教诲深深影响着我。他教导我要诚实守信，要尊重他人，要勇敢面对生活的挑战，他常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你肯努力，就会有希望”。

父亲对于自己的生死表现得十分豁达，他总是宽慰我说：能够活到现在，除了感谢这个越变越好的社会外，我比起其他人已经很幸运了，他已经是曹氏门中最长寿的老人了，多活一天就多陪伴我们一天。万一哪天他走了，尽量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后事从简……一想到他多年来的谆谆教诲和严以律己，到死都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品格，我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去年的国庆假期，父亲似乎有预感到自己的身体健康不容乐观，拒绝了我请他参加我乔迁之喜邀请。几天后父亲就因为多年的积劳成疾在家里病倒了，可是他害怕给儿女增加负担，总是说休息休息就会好起来的，直到他休克过去无法拒绝才能把他送进医院接受治疗。从此以后，那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再也没有能够从病床上站起。直到他离世之前，他都没有给我们提什么要求，只是默默地独自承受病痛的折磨，一天天苦苦地挨着。他总是觉得自己老了，给孩子添麻烦了……一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地内心酸楚，是我们没能力把老人照顾得更好，让他们少受一些病痛的折磨和委屈。

如今，斯人已去，每当我回想起父亲生前的点点滴滴，心中总是充满了无尽的缅怀和感恩。我缅怀他温暖的笑容、深沉的关爱和无私的付出；我感恩他给予我生命、教育我成长、陪伴我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父亲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的精神和品质将会永远留在我心中，成为我前进的动力和源泉。

作者/曹雪松

编辑/杨宏毅

配图/部分来自网络

审稿/张 进

终审/杨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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