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川时讯•文化周刊】岁月无声 人间有情

岁月无声  人间有情 

    杨雄武 


说起来,那是上世纪80年代的事了。

我师范毕业,分配到一师一校的山村小学工作。

在边远地区工作,人们最怕的不是生活的艰辛,不是环境恶劣,不是路途的遥远,不是孤独与寂寞,而是生病。

俗话说,吃了五谷杂粮,哪个不生病,这话有时简直就是真理。

我所在的拉唛箐小学距村委会所在地至少有30里的山路,整个村委会只有村委会所在地李子园村才有一个赤脚医生。学校周围的乡亲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大都自己找点草草药,用铁罐或者陶罐煨一煨,喝水一样一天喝几碗,身强力壮的免疫力强些,没几天,毛病渐渐好了,过几天又活蹦乱跳的投入生产劳动了。年老体衰的,免疫力低下,有时越喝越严重,迟迟不见好转,弄得家属忧心如焚,无计可施。要把老人送到村卫生室谈何容易,要翻越一架高高的山梁,走30多里的山路。老人哪里吃得消。如果弄到几十里外的乡镇医院更难,骑牲口,老人久病体弱,坐都坐不稳,哪来精力骑牲口。请几个人抬着上医院,一路上人吃马开销的,自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捏一捏瘪瘪的衣兜,大多都会摇头叹气,留下几滴心酸的泪水。真是三分钱逼死英雄汉。派人前往村委会所在地请赤脚医生,还要碰运气。运气好时,赤脚医生恰好在家,药品也趁手,好说歹说,请到家里来给老人诊治,完了,千恩万谢,给了医药费,还要送出老远。

没办法,一些胆大、经常出门的年轻人,自恃见多识广,看到外面的医生用药,回家来照葫芦画瓢,自己购买针水,找点自己认为度数较高的白酒当做医用酒精,互相注射针水,让人说不出对与错。

有时,万不得已,我也大起胆子,请求年龄相仿的小伙伴给我打上一针,用以缓解病痛。

我记得,有一次,多日咳嗽不止,有时连续咳十几分钟都停不下来,整个胸腔都震得刺痛不已,头脑里边仿佛拴了无数个弹簧,只要稍微动弹一下,那些弹簧就会摇摆不止,头就疼得就像要炸开一般。此时,一迈步,头就疼痛难忍,要想回到乡镇医院谈何容易,不回乡镇医院,在学校苦熬,也不是办法。没办法,只好请求平日相处得比较好的小青年给我注射他们日常用的针水。

想起在学校读书时,稍有不适,跑进学校医务室,就有热情的医生为你诊治,是何等的幸福。

我身体不舒服的事,学生回去一说,热心的村民可谓群策群力,又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倾进一切,想方设法,翻山越岭,找来自己熟知的草药,送来学校。李大爷还因进入深山采药时,一步踩空,跌下悬崖,摔伤了手臂,一星期了还隐隐有些疼痛,伸缩也还困难。可李大爷拿着草药一瘸一拐地走进学校,依然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对我说,老师,我们是经常用这些草药治病的,不过老师你身子金贵,不晓得你敢不敢用,不敢用也没关系,当废草丢了就行,如果敢用么,煨10来分钟,稍等它冷一下,滴两滴白酒,喝了就睡一觉,重复两三天,慢慢就见效了。你瞧,我怕你没得白酒,带了一瓶来,你认真煨吃几天看,再不好么,换其他药试一下。我还来不及道塮,李大爷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当时,虽然身上很不舒服,但我心里暖暖的,泪水更是不争气地模糊了我的双眼。

另一家也有人病得不轻,要到十几里外的坝子里请赤脚医生。在村民们焦急的等待中,村子下面宛如灰白细线的小路上,终于出现了两个小黑点,有眼尖的年轻人信誓旦旦地说,老五和罗医生回来了。

过了30多分钟,罗医生和老五刚进家门,还没坐下,老五的父亲便吩咐老六赶紧到学校叫我,硬要让医生给我先看。

我推迟说,老人家体子弱,又病了好多天,先给他看吧。谁知,在场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先给你看,不要推迟了,左推右让的时间么,看都看结束了。为节约时间,我也赶快配合罗医生,先给我作简单的检查。罗医生拿起听诊器,听了听我的肺部,又询问了用过什么药,平时感觉怎么样,随后便说,需要打针。不过,针打了可能会出现发寒发冷现象,出现了,就熬点红糖水喝下就没事了。

我听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平时我也不吃糖,哪来的红糖。站在旁边的刘银一边说我家有红糖,一边大步流星地走了。没多少时候,端着满满一碗红糖水进来,放在我面前,和风细雨地说,老师,喝点红糖水,会好过点。见我不动,走上前来,端起碗,轻轻地吹了吹,送到我嘴边。我轻啜了一小口,那甜蜜蜜的滋味真的甜到我心里。

40多年过去了,但我感觉,再也没喝过这么甜的糖水。

吃了几次罗医生开的西药,又静静地休息了几天,病情日渐减轻,精神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一周过去,我又以饱满的热情投入到教育教学工作中。


作者/杨雄武

编辑/杨宏毅

审稿/张进

终审/杨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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