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宾川

【书香流韵】我家的葡萄树

2020 / 09 / 18 来源：未知

我家的葡萄树

作者:张昭

朗读:朱晓天

夏日，院内葡萄叶如鹅掌般地展开，显得郁郁葱葱。在碧蓝的天空下，它们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缠络在一起，把整个架子铺满，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活像一张翠绿的飞毯盖住了院子。藤叶间躲满串串色彩不一的葡萄，十分诱人！阳光穿过缝隙，照曜着五彩斑斓的果实，那颜色，有红的，有绿的，有黑的，有半红半绿的……造出一片五彩的世界。葡萄架下是一个避暑、乘凉的好地方，一家老小在下面享受着天然的绿色凉棚给予的恩惠，年复一年，这棵葡萄树在我家生活了快三十六年了，早已是家的一份子。

1985年，我五岁，父亲从县城带回一株葡萄苗，把它栽种在院子里。父亲说，到七八月份，一串串像黑宝石的葡萄会挂满架，味道酸甜酸甜的。我总期待的吵着问大人：“葡萄啥时候结出来？”问多了，大人便说：“明年……”每每看着它吐芽，舒叶，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去抚摸它，心想：明年会有果子吃喽。

第二年，我们连葡萄的影儿都没看见，我有点失望。这一年家里建房，院子里一片狼籍，到处堆满了杂物，葡萄树也被埋葬在瓦片堆里。好几个月，没有水份滋养，没有阳光照拂，仅有冬日里一点雨水，全家人一度认为它死了。半年后，房子建好，瓦片用尽，它终于探出了头，细细嫩嫩，歪歪斜斜的在风中点着头哈着腰，好像在嗅探春天的气息，似乎宣告：“我还活着。”没过几天，它的枝头悄然长出新藤、新枝、新叶，几片嫩叶显得瘦黄瘦黄的。不可思议，藤条上竟然有一串花，细细碎碎白黄白黄的小花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静静地孕育着新的生命，我被深深地折服了。我们开始为它忙碌。老爸为它立一根爬藤的竹杆，姐姐为它罩了一个露底的篮子，我和小妹每天为它浇一瓢水……在全家人的呵护下，它接受阳光的洗礼，贪婪地吮吸着水份，叶子在风中欢歌。我惊异于它的顽强，像极了一位战士。

它便在我家院子彻底安家落户了。老爸农闲时，砍了一些毛竹，在妈妈帮助下，搭建一个简易的竹棚架，家里多了一把大绿伞。

“咔嚓、咔嚓……”循声望去，地下已落下许多被老爸修剪下来残枝，病枝，弱枝，余枝。在寒风中，院中的葡萄树藤条显得稀稀落落。老爸总是在秋冬时节，修剪它。我总是提高八度声音喊道：“爸，您又乱剪。” 爸已经拿着大剪子从木梯上下来，摸摸我的头，淡淡地说：“你会明白的。”我依旧带着不悦反驳道：“骗人，树枝都被您剪了，怎么结果呀！”老爸没有立即回答我，他沉思一会之后缓缓地说：“要想明年结更多更大的葡萄，必须舍得剪掉一些树枝，才会让其它树枝有充足的养料，来年才会结出大大的果实。”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四五月份，看着被父亲修剪的藤枝上挤满了绿色的小果子，我惊讶极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它们你挤我，我挤你，争相探出绿色的小脑袋，像极了绿宝石。此时，我才明白修枝打杈的用意，也领悟到取舍之道。在一舍一得中，便有新的天地。葡萄树一年比一年长势好，果实似乎一年比一年甜。

在稠密的叶子里，一串串可爱的葡萄悬满架子，总是带着甜味，不禁让我垂涎三尺。踮起脚尖，仰起脖颈，伸出小手，卖力地迫不及待地乱摘青绿的果实，地上总会落下许多不成熟的果儿。这时绿果发酸发涩，可以让你“酸掉牙”。看着同伴酸得脸变形，直皱眉头，觉得很好玩，父母曾恼过我们，童年的时光在这里拉长，生活就是这样有了一层层的乐趣。

2012年，父亲清理院内的杂物，倒车时，不小心把葡萄树撞断了。全家开始抱怨父亲，认为这次它难逃一死。父亲也极为难过地说：“只能等明年，看看会不会发出新芽。”全家陷入悲伤。第二年，那悲惨的葡萄，竟然从老根抽出许多新枝。父亲留了壮实的三枝，把它们如麻花般编在一起，小心呵护打理它。这回，老爸为了表达歉意，给它正式搭建了一个钢架。

现如今，它又长成一棵枝叶茂盛、果实累累的大树。藤蔓攀满了整个钢架，把我家的小院子覆盖起来，挡住了夏日毒辣的阳光，全家躲进葡萄架下，度过一段又一段温情的时光。

一个个绵长的夏日，曾几何时，葡萄架下，多了一张饭桌，桌上沏上一壶茶，加上一碟翻黑酸爽的新鲜葡萄，三五亲人围桌而谈。穿过斑驳的光影，喝茶唠嗑，无比温馨。我时常看着阳光穿过葡萄叶，跳上桌子，碎落一地，裙边，书角……任凭微风，拂过发梢，拂过葡萄，拂过心间，心底发出阵阵的欢愉声。在斑驳陆离中，找寻另外一个世界，沉思静悟，安顿心灵。愿这样的日子慢一点，长一点。我喜欢的故事挂满葡萄架子。白日里有爷爷奶奶道不完的陈年旧事，傍晚有爸爸讲不完的故事：有阿凡提，有薛仁贵，有刘关张……。时光里镌刻着亲情，深深吸一口，空气里甜甜的味儿化成了一份温情的念想。

如今拾起手中的笔才发现时光依旧，储存在灵魂深处的院子里有葡萄树的生活，足以用漫长的日子来回味。

啊，那架葡萄，你让我魂牵梦萦，更让我明白：一家人在架下度过那些深深浅浅的光阴，无论人生有多艰难，心仍旧悠游于此。花开枝头，葡萄已挂满了一架，叶绿间紫黑葡萄如眼晴般迷人，心生清欢，架下，坐着守望发呆，品新酿的葡萄酒，尝刚晾的葡萄干。看阳光穿过绿叶，投下斑斑点点的光影，看蜜蜂与蝴蝶在架上追逐嬉戏，听鸟儿在屋檐边欢歌，捡拾一隅闲适时光，感念一场执着的过往，寻一方心灵净土，浅浅行，慢慢忆，化成一丝一缕的乡愁，发芽、开花、结果，落叶，一切皆成故事，一切皆成记忆，变得悠悠长长……

作者简介

张昭白族，云南宾川人，排营初级中学教师，2002年毕业于大理学院，2013年取得云南师范大学教育硕士学位，喜欢在文字里找寻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