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川时讯•文化周刊】到拉乌中学补习

到拉乌中学补习

 强

春夏之交,又到了中考备考关键时刻,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到拉乌中学补习的美好时光。

我出生在古底汉邑村。我记事的时候,汉邑村有一所小学,就叫汉邑小学,走几分钟就到了。那时候,村里没有幼儿园,小学没有学前班,父母要干农活不能照看我。三四岁的时候,我就跟着三哥、三姐、堂哥去学校跑玩。刚满6岁,我就上学了,但不是正式生,只是预备生,没有课本,就和同桌共用。

      那时候,小学只读5年,五年级要到汉邑村对门八队永和完小读。我没有留过级、轻松就考上了五年级。

1980年夏天,我小学毕业,顺利考上初中。当年古底完小招收两个初中班,我被分在19班。到初三,我的学习成绩倒退了,加上学校管理等多方因素,不爱学习的人就没人管了,打架、打篮球,下象棋,偷跑出去看电影,我的学习一落千丈,从原来的前10名掉到15名以后。初三下学期,在改变命运最关键的时候,我生疮了,一个接着一个,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钻心地疼、撕心裂肺,但为了学习、考高中,我不得不走。走一步哭一声,流几滴眼泪……

      1983年,古底坝天很干,夏天天气比往年热,似乎是专门要和我做对。我穿着露出大拇指的凉草鞋,走在滚烫的土路上,脚趾伤口火辣辣地疼。那一年中考,我因脚太疼,上午每一科考试,我最多只能坚持30分钟就交卷,然后拖着右腿艰难地走在田坝间。吃完早饭,又拖着疼腿赶去学校参加下午的考试。那一年,我刚满14岁,没考上高中。

1983年夏天,又要到9月1日新学期开学了,我脚上的伤、疮都基本好了,又可以正常走路,上山放羊了。

      一个凉爽的晚上,在拉乌中学教书的张俊哥哥来我们家,和父母商量带我去拉乌中学补习,父母同意了。

开学那天一大早,三哥用骡子帮我驮着铺盖:一只装衣服的木箱,送我去拉乌中学补习。我用篮子背着大米、蔬菜跟在他们后面,走到一个叫碧鸡庄的地方,再往前走一点,到了一座长着很多茶树、苹果树的茶山,拉乌中学就到了。

      张俊哥哥带我去找班主任张西志老师注册,和语文老师张江交代了几句,三哥帮我在一间低矮的厨房里搭了一个土灶,交代我怎么煮小罗锅饭吃,自己照顾自己后,他们就走了。我孤零零地站在学校门口,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一年,像我一样到拉乌中学补习的同学还有平川罗九的赵宁益等人,我两和新生张彪成了好朋友。

      1983年冬天下大雪,我们在教室旁边的院坝里堆了一个雪姑娘,我用吃饭的大洋碗舀雪压了两大坨雪扣在雪姑娘胸部上。不知为什么张西志老师大喊着四处找我,吓得我躲在被窝里藏起来,等下自习后偷偷去“袭胸”,把两坨雪扣了下来。第二天上课,张老师说雪姑娘本来很美,但有大胸就难看了。我反驳:张老师说得不对,雪姑娘没胸,成电线杆才难看。

在调皮捣蛋中,转眼又要中考了,我很自信“今年一定能考上,最起码能考上宾川二中。”

毕业回到家等啊等,盼啊盼,9月1日马上又要到了,可是没有等来录取通知书。妈妈请张俊哥哥去帮我查分,来家里回复说我的政治卷子没有写名字,政治是零分。父亲责怪说:“三年级,蔡老师就说你骄傲自满,华而不实,今年又被他说对了。”

还好,一家人除了说我粗心大意,没有打骂我,可我比挨打还难过——我怎么就改不掉骄傲自满、粗心大意的烂毛病啊?要是政治试卷不要忘记写名字,我一定能考上高中。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

又要开学了,我还心不死,还想去补习!张俊哥哥又来动员,让我继续补习。父母再次采纳了他的建议。

      1984年新学期开学,我带着铺盖行李、粮食、蔬菜,再次踏进拉乌中学。此时,拉乌中学初三班已从茶厂搬到了碧鸡庄。当时,碧鸡庄是拉乌乡政府所在地,供销社、卫生所等机构一应俱全。

开学第一天,拉乌中学校长、班主任张建华老师点完名后介绍大体情况,说我们好几个外乡人都是补习生,并希望我们好好学习,考上中专、高中,为拉乌中学增光添彩。

      从拉乌乡政府门前土路下来,一眼就能看见操场。操场是土质露天球场,竖着两个篮球架,只有一面有围墙,下面是一个陡坡,陡坡下是几户人家,它是师生放学后的欢乐场。我们初三补习生年龄稍大,经常和老师打篮球,并且喜欢模仿老师的投篮动作:数学老师李友谊喜欢反手投转球,投篮时在篮板下故意低下头,闭上眼睛,用双手同时使力,从腋下隐蔽性投篮一刹那,把篮球旋转起来,擦着篮板转进篮圈,成功率比较高。另一种就是投3分球,站在篮板不同方向,微微睁开眼睛瞄半天,然后抛出。篮球划出一道美妙弧线,要是进了篮圈,他就会快速眨眼睛得意地问:“丁强,我的抛物线怎么样,投得比你准吧?”我弹跳力好,运球速度快,抢篮板厉害,但投篮是短板。每当这时,就急忙回答:“李老师数学教得好,抛物线画得好,投篮比我准!”

      在这块泥巴球场上打篮球,冬天天干灰大,轮到我们初三班打扫篮球场卫生,经常要多洒点水压压灰尘,放学后打篮球灰才小点。要是没有洒水,大家一奔跑起来,真是尘土飞扬,黄灰直冒,天还没黑就看不清队友了。打完球,头发上、衣服上、鞋子上全是黄灰,连鼻孔里、嘴巴里都是黄灰。

捡球是个体力活、眼力活,传球一旦力气太大,篮球滚下陡坡躲进草丛里、小树下面很难找着。即使找得着,也时常被荨麻辣着、被叉叉草粘得一身都是。有时篮球直接滚到邻居家里,被人“没收”了。

那时,每当平川同学和拉乌同学吹牛的时候,往往就要比哪个地方更繁华。平川同学说,我们平川是“大上海”,拉乌同学就说:“你们这些补习生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碧鸡庄是小香港,英语叫虹空,街上什么都有。你们地方再发达,还不是来我们小香港补习!”平川、上海我没去过,平川同学说的我信。香港我也没去过,碧鸡庄确实是我两年补习的地方,平川、古底的生意人都来这里赶街,卖东西,有小伙穿喇叭裤、花衬衣,留长发,确实时髦。说碧鸡庄是小香港,我也信。

      第二年补习,除了这些好玩的,我还有一事值得讲讲。化学老师是校长张建华,歌唱得好。我比较喜欢他上化学课,也喜欢他上音乐课,36年过去,如今依然会清唱他教的毛泽东词《沁园春.雪》。张老师寝室里有一台脚踏钢琴,他手把手教我弹。我和他儿子小乖关系也好,经常去弹钢琴。但没有什么天赋,学得又晚,所以,只能像如今在电脑键盘上打字一样“一指禅”乱弹琴,键盘声音敲得很大,琴声却并不优美流畅,只会弹《北国之春》《外婆的澎湖湾》等歌曲。离开拉乌中学后,再也没弹过,都还给老师了。

语文老师文静斋也喜欢我,经常带我们去爬山,听他讲当兵的经历。记得那时,他在黑板上布置完作业,总在旁边用粉笔大大地写上一个“闻”字,我就时常模仿,以假乱真,很多同学都分不出来。

      这一年,我似乎一下子开窍,懂事了,有一种想挣脱束缚的感觉,懂得了学习的重要性,也想独立了。未经父母、叔叔同意,我改名换姓,把名字改成丁强,随父亲姓,并发誓:“我就不信了,连个高中都考不起!”

这一年中考,我老老实实答题,认认真真检查,特别是检查名字是否遗漏。每一科几乎都到监考老师提醒交卷才交,并把第一志愿填报为宾川二中,心想“考上就好,考上就好。”

      1985年夏天,我终于考上了宾川二中,成绩340分,比录取分数线高一些。3年之后高考,还是这个分数,大学录取分数线是360分。没考上大学,我觉得我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去当兵吧。我如愿以偿,以后的路还算顺利。

      如今,每当想起那段到拉乌的补习时光,总会有一种亲切感,总会想起那些事、那些人,觉得拉乌也是我的故乡,拉乌中学也是我的母校。每当宾川二中师兄罗春华老师给我传来拉乌中学的消息,我都会莫名的兴奋。心想,等疫情结束后,一定要去一趟碧鸡庄,回一趟拉乌中学。如果有可能,再让老师们给我上一堂课。


作者/丁  强

编辑/杨宏毅 

配图/罗春华  王静红

审稿/吴洪彪

终审/杨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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