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宾川】入秋 这里的美真不一般





入秋后的第一个周末,雨脚初歇,天空犹自湿润,从云隙间泄露出的几缕光,像是天公新拭亮的神明之眼。朋友一声邀约,我欣然应诺,驱车直向那片被当地人自豪地称为“自家阿勒泰”的宾川杨柳村高山草甸而去。车轮碾过盘山公路,蜿蜒的路径带着我们步步登高,周遭山色从深翠渐次染上微黄,秋的讯息已悄然浸透了山峦的纹理。


记不清是第几次来了,当车子最终爬升越过最后一道山梁,草甸豁然铺展于眼前——我胸口仍被撞得猛然一窒。这便是杨柳村草甸了:与苍山遥遥相对,群山环抱之中,仿佛大地在此处慷慨地摊开一幅巨毯。草甸之绿层层叠叠,仿佛凝固的碧浪,又似无数片不同绿色的丝绸精心叠就。




今年雨水格外慷慨,滋养得这片土地丰盈饱满,野花竟如繁星一般,密密麻麻地争着点亮了眼睛,美得令人几近窒息。草甸起伏的小丘连绵如凝固的绿波,温柔地涌向天边;青草翠色间杂着微黄,秋意便从脚下这无边“绒毯”上无声蔓延开来。



置身其中,方知何谓花海。目光所及,有名或无名的野花仿佛齐声响应着季节的号令,密密匝匝,接天怒放——其盛、其美、其奇,直令人屏息失语。俯身细看,蓝刺头挺着倔强锋芒,紫堇低垂着梦幻般的紫色花穗,火绒草纯白如雪,毛绒老鹤草则摇曳着淡紫的温柔。更有柳兰、短毛独活、白苞筋骨草、红旱莲……数不尽的花朵织成斑斓锦缎,铺满视野。




微凉的山风拂过,花草起伏如海潮,深浅不一的蓝、紫、红、黄在绿毯上涌动明灭,宛如大地在秋阳下呼吸的节奏。蜜蜂、彩蝶忙碌飞过,在这色彩盛宴间流连踟蹰,不知该停驻哪一朵才好——这无边的芬芳,原是秋神以大地为瓶,斟满了芬芳。




草甸之上,人亦成了风景的一部分。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如铃,他们用编织袋或纸板权当滑具,从覆满柔草的斜坡上欢叫着一冲而下,童稚的欢乐在风中飞扬。大人们则更显从容,车辆依序停靠,伞篷在指定区域次第撑开,三三两两或坐或卧,烧烤的青烟袅袅,牌局嬉闹阵阵,闲话家常的细语声融入风中。


牛羊悠然点缀在草色深处,铜铃叮咚,衬着巨大风车叶片在天幕上缓缓划出的无声圆弧——这高原之上,人与自然各自舒展,各得其所,共绘一幅秋日怡然图卷。


我向草甸高处行去,巨大的风电塔渐次清晰。仰望这现代科技的骨骼巨人,叶片沉稳转动,发出均匀而浑厚的“嘎嘎”之声,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深沉脉动。它肃穆立于天地之间,以钢铁之躯与流云絮语,与长风应和——这声响既非天籁亦非尘嚣,恍若时间自身不倦的低吟。人类借助高塔与风对话,风则回应以永不停歇的旋转;在如此宏阔的秋光里,风车无声诉说着一种超越喧嚣的恒久宁静,令人心醉神驰。


登临草甸高处远眺,苍山洱海在秋日云霞中依然轮廓分明,尽收眼底。秋空高远,放晴时的天空蓝得深湛无瑕,白云舒卷自在,如放牧于穹顶的羊群。




草甸无垠铺展,深深浅浅的绿意与秋黄交融晕染,直向远山翠微的林海漫溯而去。一时间,仿佛万虑皆消,唯觉自身渺小如沧海一粟,又奇异地感到与这无垠天地浑然一体——山川入怀,清风盈袖,一种难以言喻的旷达充溢肺腑。那一刻,尘世烦忧如薄雾被秋阳蒸融,心灵被这浩荡的绿意与纯净彻底洗过,只余下被自然抚慰后的开阔清明。


夕阳熔金时分,我们踏上归途。回望暮色四合中的草甸,苍洱间这方净土,暮色中拍照的情侣与羊群、风电塔、苍山晚霞融为一体,醉了情侣,也醉了晚归的我们。草甸渐渐沉入安宁,仿佛大地自身也准备安歇了。杨柳村草甸,这被称为“自家阿勒泰”的净土,收纳了人们一日奔放的欢笑与宁静的休憩,又重归它原本的沉默与庄严。



车轮盘旋下山,心中却留下草甸秋阳的温度。此行恍若一次对大地深沉呼吸的短暂参与,花海绚烂如斯,草色接天,风电与流云絮语……原来自然无声的怀抱里,蕴藏着如此磅礴而温柔的力量。


入秋的杨柳村草甸之美,之所以“不一般”,不仅在于它色彩的盛宴与视野的辽阔,更在于它如何以无言之教,将人引向内心的澄澈——当目光因纯净而明亮,心胸因旷达而开阔,方知我们原属于这草木枯荣、生生不息的大地。此般不一般,非在奇绝险怪,而在它唤醒了沉睡于我们心底的那片未经尘染的绿意,那片自己遗落已久的“阿勒泰”。

图文/杨宏毅
编辑/杨宏毅
责编/李丹
审稿/朱晓天
终审/杨凤云 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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