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节日•元宵节】亲情浓浓包元宵(散文)


亲情浓浓包元宵(散文)

         字文鲜(白族)


在我的记忆里,最浓的年味就是大年初一和正月十五包元宵。雪白的糯米面包上香甜可口的馅料,再加上五彩的米甘兰碎的点缀,一碗碗饱含着浓浓亲情的元宵就是最美的年味。

今年的大年三十晚饭后,我们一家三口回鸡足山脚下的老家过春节,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一进门,院子里一片沉寂,只有堂屋的木窗射出几丝微弱的光亮。推开屋门,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春晚,父亲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低沉的鼾声夹杂着春晚欢快的的乐声充满了整间屋子。我走过去轻轻的给他盖上一条毯子,看着他那被岁月染白的双鬓和满脸的沧桑,一种复杂的思绪在心里翻腾着。母亲去世已有四年,自从母亲去世后家里就变得冷冷清清,特别过年都少了昔日的欢声笑语,多了几分凄清和思念。俗话说“妈在,家就在”,妈不在了,感觉所有的东西都缺了妈妈的味道。就说大年初一要吃元宵,母亲在时,吃的都是她亲手包的软糯香甜的元宵,自从母亲去世后,家里大年初一就再也没有包过元宵,年味也淡了。

大年初一早上要包元宵,这是白族的传统风俗。母亲和父亲都是白族,所以我们家的节日习俗都是延续白族风俗习惯的。北方的汤圆是滚出来的,南方的汤圆是包出来的。白族人家包的汤圆在本地叫元宵,并且包元宵的元宵馅是很有白族风味的。我母亲勤劳、简朴、善良、能干,很多白族风味美食她都会做,而且做得特别好,就说包元宵,这可是她的拿手活,我们家每年大年初一和正月十五元宵是一定要包的。

记忆中,每年大年三十晚饭后,父亲便和母亲一起准备包元宵的馅料。父亲剥好核桃仁、花生米,母亲再将核桃仁和花生米分开用小火在锅里翻炒,待核桃仁表面泛黄铲出放到石臼里让父亲舂碎;她接着炒花生米,待花生米发出啪啪的声响,并散发出香味时才铲出花生米放到竹筛子里,我便和她一起用手搓花生皮,母亲用满是老茧的手心轻轻一搓,一粒粒乳黄色的花生仁露了出来,她上下颠簸着双手,再用嘴轻轻一吹,揉碎的花生皮像一群小飞蛾纷纷飞出她的手心。我抓了几颗往嘴里塞,竟是那般好吃,父亲接着舂花生米;母亲烧好油炸白族的米甘兰(有红色、黄色、绿色和蓝色),只见她一手拿着米甘兰一手拿着筷子,边把米甘兰放入油锅中边用筷子卷,一朵漂亮的米甘兰花就出来了。炸完米甘兰还要切红糖,这是要考验刀工的,只见母亲耸着肩,没几下功夫,一卷卷红糖便整整齐齐的排在菜板上,我站在一旁吧唧着嘴,母亲便会在边缘处切了一小块塞进我的嘴里,那甜滋滋的味道让我无比的快乐。还有两样重要的材料是生姜末和橘皮末(橘皮是提前晒干的,可以将干橘皮炒一下,再舂碎)。备好材料后,母亲拿来了一个瓷盆,将核桃碎、花生碎、切好的红糖、白糖、生姜末和橘皮末倒入盆中,再将五彩的“米甘兰花”也揉碎放入盆中,最后的工序就是舀一大勺雪白的猪油热化后淋在馅料上,用筷子把馅料拌匀,一盆香甜的具有白族风味的元宵馅就做好了。

第二天便是大年初一,一大早父亲用柴火烧好了一大锅水,母亲揉了好大一盆面。开始包元宵了,只见母亲揪了一坨面,把面团圆了圆,再用掌心压成饼状,又窝着左手手心,把面饼捏成碗状,舀一勺馅像包包子一样收口,把收口处那一小坨面揪掉,再用两手心将元宵搓圆,包好后水开就下锅,边包边下锅。看着母亲包着挺简单,我便也要跟着包,可一包就破,破了就揪一点面来补洞,我玩得不亦乐乎。只听见“咚咚咚……”的声响,一个个小雪球被扔进了翻滚的开水中,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母亲就包好了一大锅元宵。元宵出锅了,不用猜煮破的肯定是我包的,母亲拿着勺子,舀一个要用食指按一下,她说下锅的时间不同,虽然都浮起来了,但有的还没有熟透,按下去软软的才是熟的。一般一碗就能装三个元宵再加一个水煮蛋,再在上面撒一点白糖和米甘兰碎,看上去就感觉十分美味。

母亲最后一次包元宵是2016年的大年初一。她说:“只要我还动得了,每年的大年初一和正月十五我都会给你们包元宵。以前家里再穷,每当过年你奶奶都会包元宵给我们吃,家里吃不起肉,有元宵就算过年了。”说着,母亲的眼角泛着泪光,我明白了母亲的苦心,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那一个个裹着简单馅料的元宵,不仅是过年最美的年味,还装满了一代人对下一代人的爱意。母亲对我说:“你也学学吧!你们姊妹几个一个都不会,以后我包不动了,你们就只有买着吃了。”说着,她便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向厨房。我也赶紧跟着她去准备,一切步骤都和往年一样,不同的是母亲包一个元宵要在手心里搓了又搓,生怕搓得不够圆。非常遗憾而且让我伤心的是,2017年1月,我母亲因病去世。从此再已吃不到我母亲包的元宵。

今年的春节我来包元宵,母亲不在了,可她的爱还在,接下来我还要把这样的爱传递给女儿。大年初一一大早,我叫醒了睡得正香的女儿,她不愿起床,我说和我一起包元宵,她便一骨碌翻了起来,跳着叫着要和我包元宵。回忆着母亲包元宵的过程,制作元宵馅,一旁观看的女儿小嘴吃个不停,一下抓几颗花生,一下拿一朵米甘兰花,看着她的馋样就想起小时候的我,想到这我便也切了一块红糖,塞进女儿嘴里,她乐哈哈看着我说:“妈妈,我爱你!”我的心被她天真无邪的一笑暖化了。原来,爱真的就这么简单!女儿非常认真的学着包元宵。看着女儿包元宵的样子,我仿佛看见了儿时的自己。开始吃元宵了,女儿先端了一碗给父亲,父亲拿着筷子颤抖着手把元宵夹成两半,他边吃边说:“味道和你妈包的一样!”女儿一本正经的说:“爷爷(白族称呼外公、外婆为爷爷、奶奶,这样比较亲切些),还有我包的元宵呢,以后我和妈妈包给你吃。”父亲扬起嘴角笑了,在旁的一家人都开心地笑了。

亲情浓浓包元宵,爱意深深记心头。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元宵里,充满着老家的乡愁,充满着妈妈的味道,那里面有我对母亲深深的思念和对父亲深深的祝福。想到又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心中早已升起了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


图文/字文鲜(白族)

编辑配图/杨宏毅

审稿/刘  灿

终审/杨凤云